从烤鸭说起

来北京的朋友，都会尝一尝北京的烤鸭。新出炉的烤鸭色泽红润，香味诱人。半只烤鸭往往只切出十多片来，其余的部位如鸭骨架，鸭脖、内脏、鸭掌则一概不用。做工讲究，用料奢侈，但确实美味。

再看看南京，据传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这里。相对北京烤鸭的奢侈，那南京的鸭子可谓是利用到极致，全身都是宝。鸭头、鸭舌、鸭脖、鸭翅、鸭掌这些不常吃的部位，都被做成卤味。鸭血、鸭肠、鸭肝变成了鸭血粉丝汤的原料，鸭肉则被做成盐水鸭、酱板鸭。可谓鸭子身上每一个部位都被利用到了极致。

从以上两座城市对鸭子的利用来看，这里引出一个重要的经济学概念，全要素生产率（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，TFP）。同样是一个厨师制作一道鸭子为原材料的菜肴，北京的师傅做出烤鸭来，只有十几薄薄的肉片，而南京师傅则能做出板鸭，还能做出鸭血粉丝汤，顺便做出卤鸭头和鸭掌来。TFP衡量的是在一定经济投入时，能多高效地把他们转化为产出。用来做烤鸭，从量上来看，只有十几片肉，产出小，同样的一个厨师和一只鸭子作为食材，全要素生产率就比较低。南京的做法，就能充分利用食材，全要素生产率就高。全要素生产率更多地反应技术的概念，不同的技术，在投入相应的劳动和资本，所能产出是不同的。

不管是烤鸭，还是酱板鸭，如果遇到疫情，大家外出聚餐少了，旅游客流也少了，这时候需求少了，烤鸭和酱板鸭都卖的少了，实际的销售收入也变少了。这时候的销售收入，就是GDP。

可见，如果采用不同的技术，会导致全要素生产率提升，一般来说，技术提高了，全要素生产率一定是提高了，因为技术进步，使资料的利用率进一步提高。或者增加了工人的生产率，或者提高了原材料的使用效率。但技术进步一定会导致销售收入增加吗？这个不是那么一定的。销售收入增加，更多地受制于需求。全要素生产率提高，生产者可以以更低的成本，生产商品，或者原来的材料和成本，生产更多产品。生产能力提升了。但是，要不要多生产，还是得取决于是否能卖的出去，取决于消费者的购买力。

技术进步会直接导致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，但却不会导致销售收入的增加，换句话说，技术进步和GDP增长有相关性，但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。即便没有技术进步，如果政府加大刺激力度，增加支出，上马基建和大项目，需求立马起来，GDP增长立竿见影。GDP增长，主要取决于消费和投资需求。

技术进步会提升生产能力，供给能力进一步增强，但是产能提升了，是否要开足马力生产，则要取决于市场需求。企业生产不能无视市场，市场是残酷的，如果不能适应市场的周期，只能被市场淘汰。

如果一项技术，能提高全要素生产率，但同时减少劳动的收入份额，这项技术能促进GDP生产吗？所有的投资和劳动，如果不能最终转化为消费，那都是无意义的。市场的需求，需要靠消费者的收入带动。这项技术提升全要素生产率，肯定提升了供给的潜在产能。如果这项技术同时减少了劳动的收入份额，也就是同样的产出获得的收入，工人的收入占比减少了。收入是消费的基础，如果收入减少，消费必然萎缩，这些技术就必然导致更多闲置的产能，因为没有相应的需求来支持足够的市场。

这样的技术就是AI。

AI对经济的作用呈倒U形。刚开始AI初露锋芒，市场对AI的相关的算力和数据、技术的投资热潮带动下，市场一片火热，带动相关投资需求，然而AI此时的应用场景有限，技术不够成熟，对劳动收入份额冲击相对有限，消费需求基本不受影响。这时候由AI新技术相关投资拉动GDP增长。随着AI能力不断增强，AI的替代效应逐渐显著，部分工人被替代，但相关投资需求更大，这时候投资需求仍旧大于相关萎缩的消费需求，GDP进一步增长，但势头有所放缓。AI能力进一步增强，逐渐接近AGI的水平，能大部分替代人工，这时候工资所占份额，显著下降，原来的市场需求大幅萎缩，AI导致的产能提升，由于需求不足，导致大量闲置产能，GDP开始下滑。

美国副总统在乡下人的悲歌中，描述中，外公外婆有退休金，其母亲过的相当混乱，他在颠婆流离中长大。

未来个人被不断矮化， 组织掌握更大的权力。

“We need investment for alternative approaches to AI, and alternative technologies, those that I would say are more centered on making workers more productive, and providing better information to workers,” Acemoglu says.

但AI的发展并不遵从这样的设想，技术有自己的发展规律，AI也是一样。有些任务对AI来讲困难，有些任务对AI来讲就简单。